第一晚他睡在Steve家的地板上，然后醒来脖子醒来酸痛。

不过好歹现在算是有瓦遮头，身边有张熟脸还是不错的。Steve很没必要地早起，然后用炉子煮水冲咖啡。Tony笑了，回想起他的宇宙的Steve对他的咖啡壶的俏皮话。Steve注意到了，疑惑地扬起眉毛。

“你在未来仍然喝咖啡？”他问道，一边把咖啡倒进不成对的马克杯里。Steve拿了那个里面裂了条小缝的给自己，他还是那个有礼貌的主人。

“有人告诉过我，我喝得有些过量。”他承认道。他没有讲这大多都是Steve本人说的，在他发现Tony熬夜太晚一点都不健康的时候。不过Steve几乎不说话，Tony很好的证明了自己对于这种可怕的“杯中甜点”咖啡有着过分的喜爱，没有人应该以这种频率摄入。Tony笑了，“如果你现在认为咖啡是个好东西的话，等待就好。”他说。

他略微更加清醒之后，Tony开始认真地把他下一个传送门的设计图画出来。Steve这里并没有一个准备好的实验室让他来使用，他几乎没有剩余的纸和铅笔，只给了Tony一根有一点凸块的铅笔，和他曾塞进厨房抽屉的草稿纸。Tony把调整的备注写在一张老旧的废弃传单后面，然后开始计划下一步。

资金是个问题。Tony翻阅报纸，找到了在一家电器维修店的工作。面试简单得很，他当场就被录用了。最终情况比他当初申请时所意识到的要好得多，这家店有一间巨大的储藏室，里面满是老旧的废弃物，当他承诺自己会把东西从里面拉出来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地就把它们以便宜的价格卖给了他。

Steve好奇地看着他那堆越积越高的垃圾，眼神透露了他内心的科幻迷弟。他背靠墙地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在一叠纸上画画，同时看着Tony工作。在某个时候他做了吐司，递给Tony的时候也没说什么，然后他就在周围狭小的空间里挖出他明天工作要穿的衣服。

他手头上的科技很老旧，并且比Tony常用的要落后好多年。他得再次用弧反应堆作能量源；这里都没有能给传送门输出足够能源的东西，无论他现在付不付得起。见鬼，在这个宇宙，他们甚至都还没把原子分裂呢。

所以他得做出妥协，这就意味着他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去适应这里的科技，让它跟弧反应堆兼容。在Natasha的工作室里几个小时能完成的事情在这里得花上好多天。这不是一个简单地任务，但他在脑海里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目标，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在残破、烧了一半的蜡烛的微弱灯光下，Tony工作直到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已经累得不能思考，他把蜡烛吹灭，然后从座位上把自己撑起来。字面上的，现在世上没有比弯曲的硬木更不吸引人了，Tony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决定自己已经年纪大到不能再睡在地面上。

“挪过去一点。”他嘟囔着，漫不经心地推着Steve。Steve在睡梦中怒喷了一口气，然后没有反抗地就翻滚到另一边，Tony躺在他空出来的位置，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Steve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睡梦，把他从意识边缘拉了回来。Tony嘟囔着说了声抱歉，然后往床边靠了一点，心想也许自己挤到他了。直到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更加急切，Tony才意识到这是从房间的另一边传来的，不是躺在身旁的男人。

他瞬间就清醒了，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把通讯器拿了出来。

“Steve？”他问道。

“噢，感谢上天，Tony，”Steve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Tony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之前去了哪里？”

Tony笑出声，然后背靠着墙，两膝置于胸前，然后把通讯器放在两膝之间，距离他的脸很近，这样他就能把音量调低。Steve仍安稳地睡在床上，Tony很肯定，他狂乱跳下床去拿通讯器的动作惊醒了他，但他很礼貌地假装入睡，就为了给Tony一些隐私。

Tony后知后觉地才想知道这个Steve有没有从通讯器里认出自己的声音，又或者静电干扰是否足以糊弄过去。不管怎样，Tony把音量调低了，以防他的Steve说了什么会影响这条时间线的事。

“说来话长，”Tony说，“但好消息是，我在回家的路上。”

“发生什么事了？”Steve问。

Tony把传送仪的事告诉他，还有自己还没搞清楚要怎样导航。他跟Steve说了娜塔莎和那个宇宙的Steve的事。他还告诉他，他遇到了某个很有趣的人，可以迟一点再跟他讲，但现在，他只是想告诉Steve，自己一切安好。

“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Tony说。

Steve喷出一口气，介乎一声笑和一声叹息之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释然：“说实话，我只希望你没事。”

“我会很快再试一次，”Tony说，“通讯器可能会失去这个连接，我不太肯定，但我会一直试下去。”

“Tony，小心一点。”Steve说。

“小心是我的中间名，”Tony说，只是为了听Steve大笑，“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次谈话。”

“没事，”Steve轻声说道，在静电干扰之下Tony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他清了清喉咙，“没关系，注意安全，Tony。”

Tony离开了年轻些的Steve Rogers，在他的硬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烧焦的痕迹、一堆切开的仪器，而且毫无疑问，他的人生当中会有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这次的时空穿越让他感觉更像是跳进一池子水，失重、又拉扯着他。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并在传送门耀眼的光线下阖上双眼，等待上升的感觉。

当他睁开眼睛，在看到复仇者大厦熟悉的墙壁时，他的心脏扑腾乱跳，短暂地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家了。然后Tony眨了眨眼，面向厨房，他看见了他自己和Steve，站在炉子旁边，正在争吵着他们的煎薄饼应该是蓝莓的还是巧克力屑的，然后他的希望就破灭了。大概Tony的到来终止了他们的辩论，因为他们两个都转过头注视着他。

这个Tony更年长些，从他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来，像乌鸦的爪子一样围绕着他敏锐的蓝眼睛。他的头发是灰色的比黑色的多，不太整齐，看上去很正经。Steve也变老了一点，多亏血清，只有两鬓长了一些白头发，他的脸也没那么饱经风霜。

他们看见他都不怎么惊讶。Stark用擦碗布把手擦干，然后朝他点了点头。“你是从不同的宇宙、还是不同的时间线来的？”

“宇宙，”Steve猜测，他在Stark转过身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耸耸肩，随意地用手里的铲子指了指，“他有棕色眼睛。”

另一个Tony眯眼看了看他。“的确是。”他说，把抹布扔到枱面上，“要煎薄饼吗？”

“呃，”Tony犹豫了一下，一时措手不及，“当然。”

“巧克力屑还是蓝莓的？”Steve问道，Stark猛击了他一下。

“噢，别这样，”Stark说，“他当然是想要蓝莓的。”

他拉出一张椅子让Tony坐下。

这个宇宙的Steve和Tony一起经历过很多的生死关头，他们之间的相处舒服到可能令Natasha和她的Steve都会感到羡慕。Tony忍不住在得知这个版本的自己也跟Steve结婚了之后露出惊讶的神情。当他阐述自己遇到的两个Tony都跟Steve结婚并为此感到惊讶时，这个Steve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色。他提到自己和他的Steve只是朋友，然后转移话题到复仇者上，他们就像是他的家人，他想要回家。Steve和Stark对此温柔地微笑着，显然感同身受。

他们两个都当了复仇者好几十年了，尽管他们坚称自己已经退休了。（Tony很有礼貌地没有指出报纸头条上就是他们两个穿着整套制服和一群他不认识的年轻英雄们站在一起的照片。退休了。当然。）

这么多年来带领着复仇者让这样的日子都变得老套了。Tony不是他们经历过的第一个穿越维度的人，他甚至排不上前五。听到这一消息，他的心燃起了一点点希望。在Tony问他知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回家的时候，Stark大笑着摆了摆手。

“我能把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他轻松地说道，“见鬼，我很肯定我把一个传送门生成器放到某个地方了……”

Tony不敢相信他的运气，他想要告诉他的Steve这个好消息，但通讯器回到了扫描频道的状态，再一次搜索着。他把它紧紧握在手里，像是一条救生索一样，然后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Stark需要做的只是校准，然后传送门就已经准备好了。他在Tony评论这一切看上去怎么这么简单的时候大笑。

“想要看到期间的艰苦过程，你可是晚了20年啊，”他说，“但如果能让你感觉好受一些的话，它当时还是挺棘手的。”

它看上去很奇怪，只有一条细细的电流连接着两极之间。（他内心有一点失望，因为它看上去跟星际之门不像。他没有说出口。）“你只要触碰它就好，”Stark向他保证，“然后它会把你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真实太感谢你了。”Tony跟他说。Stark耸耸肩，对他来说这真的没什么，就跟找一台旧计算机借出去一样。

“不过你还是可以报答我们的。”Steve说，Stark啊了一声，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见过很多不同的宇宙。”Steve说。

“超乎你想象。”Stark一脸冷漠地补充道。Steve瞥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牵起他的手，接着Stark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在那些宇宙当中，尽管我们有着很多的不同点、犯过很多的错误、有过很多的分期，我们总是能找到对方，每一个宇宙都是。所以给你的Steve一个机会，好吗？趁你还年轻，不要浪费了。”

Tony也想到了Natasha，她和她的Steve过的有多开心。他点了点头，答应会尝试的。

他出现在复仇者大厦的客厅，没有闪光，没有先兆，只是一瞬间一个的宇宙，然后接着另一个。他直接出现在Sam和Clint的背后，他们正坐在沙发上抢着遥控器。Tony忍不住对这种常态露出微笑。

“你们知道我们有不止一台电视机的吧？”他说，只是想看他们大吃一惊。

“Tony！”Sam大喊，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忘记了遥控器。“你回来了！”

“就为了一个戏剧性的出场，我明白了。”Natasha从他身后说道，Tony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她笑了，“欢迎回来。”

“你了解我，”Tony说，都没有试着隐藏他分散的注意力，“他在……”

“Steve？”Natasha打断他，“试着到健身房找找吧。”

“谢了，”Tony说道，他已经在后退了。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前才交谈过，但Tony巴不得立即再次见到Steve，渴望成为了胸口的痛。没有一个复仇者想要拦住他——不过Sam已经跑去跟其他人说了，留下Clint默认成为遥控器的赢家。

Tony觉得，也许他应该为其他复仇者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他如此着急去见某个人而感到吃惊，或者是Natasha不用过问就知道他在找谁的事实。他们可能知道Steve一直在跟他保持联系，也可能在他未能应答时忍受过他的担忧。

他和Steve眼神交接，后者正走过门口，去拿他的水瓶。Tony对Steve脸上的震惊表情咧嘴而笑，然后又大约三秒钟的时间振作起来，接着Steve就把他裹进一个拥抱，紧到他都觉得自己双脚离地了。

“呃，你浑身都是汗。”Tony抱怨道，尽可能地抱回去。Steve浑身暖和又结实，拥抱他比任何的欢迎仪式都要好。

“我的天啊，Tony，”Steve把他松开到刚好能打他一下的程度，“你吓死我了，我们，吓死我们了。”他纠正道。

Tony把手放到Steve的肩膀上。不知怎么的，他鼓起勇气，用手指卷起Steve衬衫上的布料。“我会补偿你的。”Tony说道，然后亲吻了他。

他有时间去想年轻又充满活力的Natasha和Steve，去想年长而备受爱戴的爱侣和他们为了煎薄饼的拌嘴，去想自己将每天都能听见Steve的声音的喜悦。他觉得Steve会有同样的感觉。他希望Steve有同样的感觉。

他有时间去犹豫，想知道自己是否犯了个错误，也许终究有这么一个宇宙的Steve不爱他，而也许他就活在这个宇宙当中。他有时间去思考所有这些事情。

然后，奇迹般地，Steve回吻了。

——END——